反思，成為京東很多管理層2022年年終總結的關鍵詞。位于北京亦莊的京東總部，寫著“做實事、做有價值的事、做長期的事”的大紅條幅隨處可見。這是11月底劉強東召集所有高管召開的那場管理培訓會議的主題。盡管已經過去一個多月，那場劉強東親自下場強調“成本、效率、體驗（產品、價格、服務）”京東經營理念的內部會仍在散發余溫。內部會的完整視頻被要求全員學習，并迅速轉化為動作。“堪稱一場醍醐灌頂式的思想洗禮。”一位京東內部員工向《中國企業家》說道。最近兩個月，已經許久沒有公開露面的劉強東突然活躍起來。前述內部會上，他持續3個多小時再三強調京東的經營戰略，并對京東的組織效率和戰略焦點提出新要求，這也是此前他卸任集團CEO之后沒有放手的工作之一。劉強東、馬化騰、梁汝波、張勇、李彥宏……2022年年底，科技公司一把手集體反思，密集對組織“動刀”。這背后，是互聯網疾速擴張時代的結束。當行業進入“下半場”，受大環境等多重因素影響，平臺增長普遍趨緩，捂緊錢袋子、降本增效和尋求高質量增長成為共識。其實，京東內部調整已持續一年。2022年，京東整體盈利等表現高于行業，但增長壓力依然不小。從幕后到臺前，與其說劉強東“回歸”京東，不如說他從未離開。前述內部會上，他要求京東的管理層，要將業務增長的邏輯回歸到核心。這樣的要求，關乎商業本質，更關乎最基本的企業信仰和價值取向。
攝影：史小兵
1月17日，京東發布新春賀信，疫情三年來京東新增了28萬員工，如今公司的員工總數已經超過54萬。京東表示，讓為企業打拼的員工過上更有尊嚴的生活，優于商業的成功，公司即便是短期內承受一些成本上的壓力，只要條件允許，就要給他們最好的待遇。
2023年也是京東創業的第20年。“回溯過去，京東幾乎是從零起步，一次次絕處逢生，靠的不是什么高深理論，靠的就是對成本和效率的優化，打造最極致的產品、價格和服務。這條最簡單的經營理念，也是全球商業幾百年來優勝劣汰的原動力。”京東在賀信中稱。
去年11月底，他用一番嚴厲的措辭，將高管的心提到嗓子眼兒：“京東最高領導，一個是我，一個是徐雷。這幾年，我一直在嘗試放權，給自己的定位是務虛，老徐是務實。”緊接著，一系列組織調整動作在京東密集展開。不到兩天，11月22日，劉強東發布全員內部信稱，要對員工和高管待遇進行“一升一降”。其中，為了提高基層員工福利待遇、盡量減輕公司壓力，自2023年1月1日起，京東集團部分高管的現金薪酬降低10%~20%不等。年末，京東宣布將投入100億“住房保障基金”以及投入億元擴充“員工救助基金”。去年底出爐的2022財年第三季度財報顯示，京東大幅扭轉了去年同期28億元的虧損，收獲了接近60億元的凈利潤。用劉強東自己的話說，歷經十幾年埋頭苦干，京東終于迎來了全面盈利的重要時刻。身為京東這艘巨艦的掌舵人，劉強東正將視線瞄向水面以下。2022年4月，京東集團宣布，劉強東卸任京東集團CEO，由徐雷接任。京東方面稱，劉強東將把更多精力投入到長期戰略設計、重大戰略決策部署、年輕領軍人才培養和鄉村振興事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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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力下，劉強東“務虛”的必要性越發凸顯。一方面，疫情三年，全民消費習慣和平臺風向正發生巨大變化；同時，隨著拼多多、抖音電商、快手電商的崛起，超級頭部主播出現，新零售玩家美團也在強勢加入。各平臺間的價格競爭也變得更加激烈。尤其是，消費信心不足的今天，電商后起之秀們紛紛打造“低價心智”，分食了老牌電商阿里的蛋糕。保低價還是保盈利，成為京東后續戰略所面臨的一大關口。內外部的雙重壓力考驗著劉強東。作為京東創始人、董事局主席和權力核心，他比任何人都有危機感。劉強東也給高管和京東員工們再次描述了京東曾經的勝仗，并剖析獲勝原因。他表示，京東應該聚焦成本、效率、服務這些關鍵要素，并且重拾低價策略、回歸用戶。劉強東在會議上明確提出“低價”的關鍵價值。最近兩個月，隨著一系列調整動作的落地，京東的業務核心變得更加清晰。其中，成本、效率、商品、價格、服務這五要素，被提到了極其重要的位置。據京東內部人士透露，目前全集團密集進行“低價心智專項行動”。“低價”成為2023年無論是京東零售板塊還是職能部門的重中之重。該人士還透露，無論是各部門2023年的規劃還是挑戰目標，都以用戶為核心，其中“低價”等五要素均被放在了首要位置。
此外，京東還推出了“春曉計劃”，向個人商戶、企業商戶等不同類型的商家提供扶持，從簡化規則、流量扶持、費用減免等方面出臺12項扶持舉措。加入計劃的個人商戶，可以幾乎0成本地開設一家“京東小店”。企業商戶也可同時享受到一系列降本增效扶持舉措。
2022年年末那幾天，來自上海、廣東等全國16個省市的首批1000余名京東快遞小哥陸續抵達北京，定向增援北京市內的快遞配送；同樣的鏡頭發生在8個月前，5000多名來自全國各地的京東分揀員和快遞員，馳援上海的抗疫保供。2022年年初，京東的運營、技術、客服、物流等上萬名員工除夕夜仍堅守在崗位上，他們保障了總臺虎年春晚691億次的紅包互動；京東物流則調集精兵強將，用一體化供應鏈及過硬的技術與服務能力，為冬季國際體育賽事提供了專業賽事物流服務。在困境中做出的決定，來自對信仰的篤定。19年來，京東由實而生，向實而升，圍繞供應鏈基礎設施為客戶、行業、社會持續創造價值，以鏈網融合不斷豐富新型實體企業“以實助實”的實踐。在充滿變化的2022年，京東用扎實的腳步印證其不變的商業信仰。京東一直在做最苦最累的事情，并且還在持續投入。過去一年，“抗疫保供”成為京東的重頭工作。據不完全統計，僅2022年上半年，在支援上海、北京等全國各地抗疫保供期間，京東累計投入及商家減免費用20億元。據京東內部人士透露，在劉強東親自指導的抗疫保供會議上，他特意提到，首先不要讓沖到抗擊疫情一線的兄弟們丟掉工作，要幫助他們做好防護，讓他們吃好飯睡好覺。當時會場上的人都非常感動。
攝影：鄧攀
除此之外，京東還在持續投入服務、技術和綠色發展。2022年，京東對價保、上門換新、只換不修、以舊換新等服務產品再度升級。近兩年，即使不算物流及消費類服務，僅京東零售在用戶服務方面的投入就超400億元。強化基礎設施能力的同時，京東也更加重視科技創新，并善于通過數字技術幫助更多的傳統產業鏈供應鏈轉型升級。目前，京東物流已在全國50 多個城市規模化投放新能源物流車，京東云數據中心通過使用智能間接蒸發冷、液冷、分布式光伏、熱能回收等多種綠色技術，大幅降低了碳排放。京東產發在廣州、廈門等一線城市共計40兆瓦的物流園區屋頂光伏也在建設中，其中，京東“亞洲一號”西安智能產業園已在2022年獲得認證，成為我國首個“零碳”物流園區。劉強東主導下的鄉村振興工作也取得一定進展。2022年9月，京東舉辦了首屆農特產購物節，累計發放10億“助農券”，上線30萬款高質量農特產，覆蓋全國2000多個農特產地及產業帶。截至2022年8月底，京東超市開設特產館1300個、產業帶自營店鋪12個。此外，鄉村振興京東“奔富計劃”用22個月時間帶動農村實現產值超6200億元，“奔富村”農民大幅增收，有望提前實現三年產值超萬億的目標。劉強東是在農村家庭長大，30年前他來北京上大學，全村人為他湊了500塊錢和76個雞蛋供他讀書。如今，京東物流八成以上小哥都來自農村。“如果京東有機會賺一塊錢，只拿走七毛，另外三毛給合作伙伴，拿走的七毛再分三毛五給員工團隊，而剩下的三毛五則用于公司持續發展。”這段話源自劉強東創立的“三毛五理論”，其作為京東的商業信仰，一直得到堅定踐行。以家電為例，京東把家電的渠道費用率從純線下的15%以上降低到目前的6%左右，同時上游賬期最短只需40天，把更多利潤留給家電企業的同時，提高了合作伙伴的資金周轉效率。通過充分踐行“三毛五理論”，京東不斷降低渠道成本，提升渠道效率。這樣的供應鏈效率，還源自京東提出的“十節甘蔗”理論，即零售、消費品行業的價值鏈分為創意、設計、研發、制造、定價、營銷、交易、倉儲、配送、售后10個環節，前5個歸品牌商，后面5大環節則歸零售商。京東以“吃掉更多的甘蔗節數”的做法，將業務延伸至倉儲、配送、售后、營銷等其他環節，為品牌商家提供更大價值。以供應鏈為基礎的技術和服務能力，是京東的“殺手锏”。京東的供應鏈服務著367萬家線下業態。2022年一季度，京東自營商品的庫存周轉天數達到30.2天，處于全球領先水平。過去一年，1.5萬家京東家電專賣店的服務范圍覆蓋了全國60萬個行政村，數十萬京東小哥將物流服務范圍幾乎覆蓋了中國所有地方。2022年，隨著德邦并入京東，京東體系員工總數已超過54萬人，是員工數量最多的民營企業。前三季度，京東為一線員工的薪酬福利開支已超過330億元。劉強東在內部信中表示，對于德邦的外包員工，也將轉化為自有員工。供應鏈基礎設施是京東的投入方向。截至2022年9月30日，京東集團供應鏈基礎設施資產規模達到1267億元，其中，京東物流運營超過1500個倉庫，倉儲總管理面積超過3000萬平方米。此外，京東航空也于2022年8月正式投入運營。產業數字化正由量變向質變進化，其下一站是數智供應鏈。強化基礎設施能力的同時，京東也更加重視科技創新。從2017年提出面向技術轉型以來，截至2022年三季度末，京東體系在基礎科學和技術研發上的累計投入已超過900億元。2023年，京東將迎來創業的第20個年頭，它的“朋友圈”還在不斷擴大。最近，京東和當當這對“宿敵”，終于結束了近13年的紛爭。1月10日，雙方簽訂戰略合作協議，當當官方旗艦店在京東上線運營。在互聯互通的大背景下，京東積極作為，與對手化敵為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