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完成節能減排的“死任務”，河南林州在嚴冬之際停止了全市的供暖。如此決絕的行動，顯然會受到輿論一邊倒的指責。盡管當地相關負責人聲稱停暖并非是由于減排，主要是因為“找到了新熱源，但沒想到新熱源由于技術原因無法使用”，但為節能減排而導致的荒誕事件，人們并不陌生。

      節能減排指標從“十一五”開始以指標的形式進入國家發展規劃，是少數幾個硬性約束指標之一。去年11月，國家發改委副主任解振華表示，“十一五”的節能減排目標已經提前完成。是如何完成的呢？從去年9月開始，河北、江蘇等地開始對水泥、鋼鐵等行業“拉閘限電”，有許多地方干脆直接將居民生活用電也停掉了，一時弄得怨聲載道、輿論嘩然，以致國辦專門為此發出緊急通知，不得為節能減排拉閘限電。現在看來，國辦的緊急通知效力有限，2010年的通知未必管得了2011年。

      國辦的緊急通知效力自然是有限的，因其只是嚴肅表述了為節能減排而對企業以及居民的正常用電“拉閘”是錯誤的，卻沒有同時表明，犯了錯誤該承擔什么責任，該受到何種懲處。如此獎懲完全不匹配的結果當然就是，有錯誤就改，改了再犯。

       一些地方官員未必不知道以這種嚴重影響人們生活的方法去節能減排是錯誤的，他們完全可謂明知錯誤也要去犯。直接原因，自然是他們洞曉了這種錯誤不會受到什么懲處。去年拉閘限電引發民怨沸騰，各級部門也曾出面嚴厲斥責這種做法，但卻不見有誰為此承擔責任、付出代價——所有的政策都是有導向的，導向如何體現、體現在何處，并不是一個多么復雜的問題。

      而且可以坦白地說，一些地方為了完成節能減排指標而做出的種種看似荒誕的舉動，完全是理性經濟人的選擇。除了上述不會受到懲處的原因，還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官運由誰決定。因此，他們的所作所為，與那位“只為領導服務”的交警可謂如出一轍。我們痛恨、唾棄這種可惡的行為，但我們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可惡是誠實的，是基于現實而得出的。

      假如官運不是由“上面”決定而是取決于“下面”，那些理性經濟人的行為將會是怎樣呢？也許有這樣幾種可能：一、寧可完不成節能減排目標也要堅持生產；二、寧可民眾怨聲載道也要完成節能減排目標；三、既要生產也要完成節能減排目標。這幾種可能的實質，在于決定官運的話語權在誰的手里。這種話語權當然也未必全然正確，其出發點，也完全基于自己的利益得失。雖然看似屬于政治學的范疇，但卻依然隱含了斯密發現的那只“看不見的手”——眾多人的利己行為，其實常常導致全體人的福利增加。

      眾多利己行為的博弈，最優的結果就是，既要生產也要完成節能減排目標。否則，那就換一個人來干。自然，“上面”的行政意志，只要它愿意，也可以達至這個最優的結果。只是這種行政意志，因缺乏必要且足夠多的其他利己意志的制衡，常常僅是選擇對自己最優的路徑。正如同壟斷企業那樣，它的最大收益并不是來自市場行為。如果沒有對壟斷的機制制約，它沒有動力去尋找符合全社會利益的最優結果。